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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愛永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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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愛永恒

暴雨滂沱, 今夜實在不適合走山路。

然而徐經綸的BRUBUS G900V12山地越野還是行進在妙峰山的盤山公路上。巫染撐著車窗發呆,漆黑密林的野景從玻璃掠過,給半透明的側臉填滿底色。她擡眼看窗外, 不知是在打量自己的面容還是在欣賞雨林。

徐經綸開的不算快,那是因為車上還坐著一個小小的心上人。他也是圈裏聞名的一把賽車好手,尤其適用於彎道居多的地帶, 幹凈漂亮的轉向和操作精妙的過彎超車。

對於富家子弟來說, 似乎不碰車子就稱不上男的, 從男孩到男人沒有不熱愛這一堆鋼鐵野獸的。把住方向盤就如同把住女人的豐臀, 那毋庸置疑的掌控力會讓人腎上腺素狂飆,一圈下來竟然比性-愛還刺激萬分。

巫嘉是尤其喜歡這種玩法的。和心愛的女人一起飆車, 聽對方示弱性的尖聲哭喊, 豪邁地釋放英勇無畏、臨危不懼的反應力。最好事後再得到女伴的香吻款款, 肆無忌憚地在熄了火的逼仄車座間行進,直至天明。

徐經綸當談資一樣說起, 想知道巫染對自家哥哥的評價。巫染聽罷沒說什麽, 勾起一側唇角,梨渦淺淡如無痕, 半晌才道:

“真是有夠低俗無趣的雄競活動。”

“……哥哥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活動。”徐經綸循著指示牌過下坡,“兜兜風應該也能緩解心情,我記得你喜歡賞風景來著?”

討女孩高興是一門心思活, 然而討巫染高興卻更需要耗費精力, 因為你很難知道她笑是因為揶揄還是因為喜愛。去年十月巫染過生日, 徐經綸送了她一塊愛彼紫盤皇橡。巫染收禮物時一貫甜美宜人, 踮腳親吻了他的面龐, 然而他並沒有在她手腕上見識過。

直到跨年夜的那一天,他提前訂好酒店來陪她跨年。在前臺小姐手上看到這款表, 出於某種心態他還是多問一句,沒想到小姐很欣喜地道,這是一位顧客於兩月前隨手送給她的:“我原本看到她把這表連禮品袋一起扔垃圾桶,我問她為什麽,她說不喜歡。後來我經由她的同意,拿到了那塊手表!”

徐經綸愕然,而前臺還在感慨:“後來我專門去奢侈品店鑒定,沒想到是真品呢,法國限售僅70只的紫盤AP,真是賺大了!”

“……她扔掉時,是什麽樣的說辭?”

“啊,這個,我也有很深刻的印象。”她撐著櫃臺哂笑,“她說是一個非常討厭的男人送給她的,她對於那個人只有厭惡。”姑娘聳肩,“看來她是個不在乎錢財的人,五十多萬說扔就扔,我問她不心疼嗎,你起碼可以拿去變賣啊,沒必要和錢過不去。”

“她說,她喜歡這樣辜負真心的感覺。同樣身為女人,我可做不到那麽酷!”女人為那可憐的癡情漢唏噓,“也不知道是哪個男人攤上這麽個迷人又絕情的亞裔女人!”

僅此一事,徐經綸卻更加捉摸不透巫染的性子。明明她當時還那樣羞澀的讓他幫她戴上,摟著他的腰說這是她第一次收到如此貴重的禮物。現在看到還真是個笑話,無論是她說的話,還是有三分信以為真的自己。

恐怕如今他的耿耿於懷也是個笑話。

徐經綸自嘲。

徐經綸並沒有把這事攤在明面上,不過他確實些許疲憊,這疲憊不是對小家夥的,然而卻因她而起。他感到自己或許沒有什麽能留住她,她親近他是因為他還有值得利用的價值,可將來某一天她覆仇完畢呢?

到那時候,他該怎麽把她留在身邊?

她不愛錢,對其餘的事物更沒有任何的興趣。她似乎在用她的方式告誡他,不需要對她付出任何真心,因為她只會拿來把玩。

巫染沒有心,很擅長辜負別人的愛。

徐經綸目前除了通過性,別無途徑。

“喜歡呀。”就像現在,巫染漫不經心地笑了笑,“謝謝你特意開車帶我散心。”

“還有沒有什麽想去的地方?”徐經綸問她,“去購物?去喝酒?還是想回家?”

她答:“……開到山頂再說吧。”

徐經綸把車開到山頂,這時候雨已經停得差不多了。巫染從車裏下來,沒穿棉襖,只著單薄的羊絨衫和牛仔長褲,她背靠水珠星星點點的車門,不在意身上是否被弄臟。她拿出zippo,點上火,懶散地含著煙遠眺。

徐經綸站在她身側,俯首去親了親她的額頭。對他百般刁難卻不得不叫他忍耐的,無非是面前這樣一個年僅二十一的小家夥。巫染撇過頭吐出煙霧,壞心地只吐了一半,另一半通過纏纏綿綿的擁吻強行輸送給他。

壞家夥。

徐經綸忍著喉嚨裏的癢意,直到她結束突然饋贈給他的禮物。她叼著煙問他:“你今天一整天都陪我,絡薇姐不會生氣嗎?”

“年末了,大家都很忙。”徐經綸言簡意賅地解釋,巫染就知道他是怎麽應付絡薇的了。她微瞇著杏眼瞧他,可愛不失狡黠。

“怎麽了?”他讓她別靠著車門,他的懷裏比車門要幹燥溫暖一些,“吃醋了?”

“是。”巫染在他的擁抱裏輕聲撒嬌,即便他知道她完全不可能是因為這個。然而她拿假話哄著他,徐經綸還是覺得很適用。

“那怎麽辦?染染想讓哥哥怎麽做?”

“……你從這裏跳下去就好啦。”巫染開玩笑似的,轉過身將小臉貼在他的胸膛。

徐經綸正好借機用臂彎和風衣籠住她,好讓她在他的身上取暖。她手腳都冰涼的t,惹得他嘆息一聲:“不知道冷,是不是?”

頓了頓又問:“跳下去,你就消氣?”

“你敢嗎?”巫染聲音沙沙軟軟的。

“有什麽不敢。”徐經綸說,“哥哥是怕你嚇著,一身血砸石頭上,濺到你了。”

巫染沒有說話,維持那個神秘的笑容,嘴角的弧度都沒有變。她堪稱眷戀地擡頭瞧著他,下巴擱在他熱烘烘的肩窩裏,青藍的蛇叢貼住她的脖頸。感受到突突跳動的生命力,她心想,他還是活著的時候有意思些。

“我是開玩笑的。”她轉過身去,背靠著他瞭望山下,密不通風的黑綠一路蔓延到山腳,燈點從這兒開始往城市蔓延。冰冷、星閃、光芒,盤根錯節的鋼筋被白火點綴,既讓人們感到迷惘,又讓人們止不住向往。

“我第二次來京城的時候。”她講述,手指遙遙點在東城區位置,“北京火車站,金光閃閃的,好多店鋪在發光,頂樓是金綠交織的,北,京,站,三個大字,紅的。”

徐經綸深知,巫染難得對他講些過往,他選擇不去打擾她,靜默地聆聽著。沈浸在思緒裏的巫染沒有什麽表情,映著流光溢彩的杏眸像鏡面,無情而空蕩反射一切景象。

她的側臉在熹微的黯淡裏,柔和的美。

他沒有問她,她初來京城難道不是巫嘉的那次機場遺孤嗎?為什麽是北京火車站?隨即他意識到她說的是“第二次”,那證明她不止一次來過京城。兩年前他第一次註意到她,是因為巫嘉,她籌謀的遠比那更早。

“那時候,沒有人在站臺等我,我下車搭公交,拎著……”巫染垂下眸輕嗤一聲,“算了,那並不是什麽很重要的東西。”

“那一天也是夜裏,也在下雨,不大,但是正好夠淋濕一個人的發頂。”巫染望著遠處,情不自禁呢喃,“城市真大啊,從沒想過有一個地方能這麽繁華,應有盡有。”

她訴說到這兒,就不再繼續下去了。

戛然而止的話被冷風裹挾走。

徐經綸想他今天應該做對了,比起帶她去某家豪華餐廳享受一頓,或者在購物商城買買買,她更享受這樣同自然共處的瞬間。

她在他的懷抱裏待了好久,又折過細腰攬住他的後頸:“好冷啊,我們回去吧。”

“不看日出嗎?”徐經綸擡手腕看表,“現在距離日出還有……三個多小時,你不是喜歡看日出?要不先回車裏休息一下?”

“好。”他把她抱進後車廂,座椅可以平撲成床。這裏曾經有兩個人的針鋒相對,他把她滿足過,而她反手錄音報警威脅他。

確實是叫他吃盡了苦頭,每每回憶到此他都苦笑。巫染也知道,倒不心虛,躺在他和珊瑚絨毛毯的縫隙裏小憩。車內暖氣開得大,手腳很快暖和起來,不需要徐經綸特意去捂熱,然而他還是把她的雙手蓋在掌心。

“你那時候恐怕討厭死我了。”徐經綸毫不懷疑,當時巫染對他的印象差到極點。

“……其實也還好。”巫染說好聽話,“我不是還親了你嗎?在回機場的路上。”

“決別吻?”徐經綸因此很想索吻,看她躺的安穩,眼睫閉而不顫,該是累了吧。他還是忍住,“我那時以為沒有後續了。”

巫染敷衍地嗯了聲,並不言語。兩人間沈默得如同往常任何一個相擁而眠的夜晚。

徐經綸也閉上雙眼,他沒由來有些難以入睡。他以往並不會這樣,今夜有些特別,也許是因為在車裏,也許是因為後半夜又落一場小雨,雨點劈劈啪啪打在車窗和車頂,也許只是害怕懷裏的人突然無聲息地消弭。

直到手背上潮濕淺薄的呼吸平穩了。

徐經綸伏櫪著,伏櫪著,才輕聲脅語:

“巫染……我不會輕易就放你離開。”

巫染背對他,似乎已然陷入沈眠。

眼睫在陰影裏幾無可察地顫動。

.

深冬的日出漸晚,六點多天才蒙蒙亮。

徐經綸才把巫染叫醒,小家夥還泛著困呢,嗯唔幾聲卻不肯睜開眼睛。只有這時候他才覺得她有點兒小孩樣,剛睡醒的巫染沒心思隱藏情緒,簡單懵懂的不滿擺在臉上。

徐經綸親親她嘟起的嘴,哄著不情不願的人坐起身,只是他拿過前座的外套幫她穿上時,她又懶洋洋地倒下去,扭捏著不起。

恃寵而驕,巫染就有這個資本。徐經綸心想,慣她唄。他連人帶被子把她抱出去,一接觸山頂凜冽的冷空氣,小家夥就縮回他的頸窩裏,那樣子像無法抵擋風雨的雛鳥。

“幹嘛呀……要冷死了……”她嘟嚷。

徐經綸:“現在不睜眼,保準後悔。”

聽到這吊人胃口的話,巫染才肯睜眼。

眼前的一切仿佛托馬斯凱格勒的油畫。

日光如利刃刺穿連綿烏黑的雲層,潑灑金燦若夢的暉色在群巒之間,山霧或厚淺,卻無法抵擋它分毫。綠林起伏,峰峻凹藹,赤紅與灰藍交接於清光一線,涇渭分明。

她幾乎呆滯好半晌,無法地放慢呼吸,怕驚擾了眼前的美景。她偏著脖頸看日出,那模樣簡直被吸引至深,至此徐經綸才在她的臉上看出些許驚讚和愛悅,盡管和他毫無關系,但是他卻不由自主地感到很欣慰。

周幽王烽火戲諸侯,只為博美人一笑,徐經綸原對此嗤之以鼻,現在卻不得不承認有一定道理。這是他在了解她之後,討好她的一種手段。起碼她對這個顯得不算排斥,更不會使她嫌惡到事後就轉手贈予他人。

徐經綸沒怎麽拿自己對方絡薇和對巫染的態度做比較,畢竟小家夥才是他愛的人。盡管他得承認,後者比起前者難討好得多。

方絡薇很好懂。巫染卻太難懂,即使你真心實意討她高興,往往也可能南轅北轍,

偏偏你自己很少能察覺到。

他不禁想,如此難以交心的女人。

世上真有男人能讓她牽腸掛肚?

還真有。

他在某一天夜半感知到她正在做噩夢,她貼著他的身體在顫抖,小小肩胛的和小小的脊背,月光下清晰的骨骼像山蝶的翅膀,受驚了就要扇動著逃脫。那一夜在酒店裏,床單陌生蒼白,徐經綸發現只有懷裏的情人很鮮活……他本不該覺得她可憐可悲的。

可支起上身,瞧到她那流淚的臉龐時,他又忍不住地用手背去擦拭。她被魘住了,突然間抓住他的手腕,力度還不小,額角的汗凝著,看得出她實在驚恐。可她並不往他懷裏蜷縮,不以尋求庇護為目的索取安穩。

她拖拽的姿態,像是要拉著他逃離。

她說:“李城,李城……跑起來……”

他猜測她可能夢見什麽了。她牽掛遠在大洋彼岸的叢林槍火裏那個叫李城的男人,她害怕他遇到了危險,她叫他快點跑起來。

徐經綸試圖反握住她的手,出乎意料,她很快就鎮靜下來,蹙緊的眉也漸漸松懈,直到不再顫抖,呼吸也平覆往日的清淺。

徐經綸沒由來嫉妒這個叫李城的男人。

盡管他沒有和她發生肌膚之親,盡管她對他絕無可能是男女之情。盡管徐經綸知道她只是把他當成親人……他倒希望巫染也能這樣殫精竭慮、牽腸掛肚、日思夜想著他,甚至在夢裏驚擾到她的心緒。只因他知道自己在她心裏絕無可能是李城那般重要的人。

他在她心裏到底算什麽?

徐經綸漠視眼前的天光和美色。

“……你有沒有想毀掉什麽的時候?”

巫染伸出手,攀環他的雙肩,輕聲問。

“有啊。”徐經綸頷首,“在我很小,不懂事的時候,確實想過毀掉一些什麽。”

她難得感興趣:“因為你父母的死?”

“不是。”徐經綸直白坦率地,“因為我發現父母死時,自己並不會感到悲傷。”

“我那時候太小了,七歲,對生老病死沒有自己的概念。姑父姑母和我說,你爹媽死了,以後你就是一個人了,你真可憐。”

“我記得,方絡雅說你是個混血種。”

“我母親是荷蘭阿姆斯特丹人,在美國和我父親相遇,然後有了我。”徐經綸吐息時有白汽呼出來,“我現在記不清她了。”

“為什麽死了?”她聲音從胸膛滲透。

徐經綸揉了揉懷裏小姑娘的額發,不甚在意的語氣,輕飄飄地道,“被家族老一輩那些人逼到自殺了。她是個畫家,沒有闊綽的家世……沒有人瞧得起她。我父親和她在美國偷偷結婚,但徐占發現之後,逼我父親和她離婚。她不肯,就找她家裏人要挾。”

“就因為不門t當戶對。”是肯定句。

“對,我父親當時聯姻對象是中油國際的佟家千金,聽說他為了違背這門親事鬧出不少事端,最後還是沒能阻止母親自殺。”

“那之後呢?”

“他殉情了。”

懷裏人沈默了,他猜她可能想到巫恒,同樣身處豪門不能自己做主婚姻的男人。

巫染確實想到巫恒,然而這種聯想實在敗壞徐父的名節,他是為了愛人慷慨赴死,可巫恒太無恥窩囊,拋下曾經的結發妻子,沒死,至今妻子雙全,過闔家幸福的生活。

他逃避責任逃避得讓人替他可恥,如果他和棠悅也一同反抗而不是妥協,巫染還高看他一眼,只讓棠悅一人受苦算什麽男人?

盡管他在物質上沒虧欠過棠悅,可他已經毀了她,憑什麽還一帆風順仕途高升?

巫染抿了抿唇:“……再後來呢?”

“後來我被接到了姑父姑母家裏生活,雖然是我父母的遺囑繼承人,但他們不打算讓我成功掌權。他們沒有教導過我,沒有給我任何錢,讓我只能依附他們家過日子。”

“他們家的兒子,同樣很不滿意我。”徐經綸頓了頓,“就像巫嘉也不滿意你。”

“那我希望你不會遇到一個叫徐經綸的繼兄摯友。”巫染聳聳鼻尖,調皮笑了笑,“因為遇到他,你的屁股可能要倒大黴。”

“不許這麽說我,你這個小壞家夥。”徐經綸湊近,咬了她紅通通的小鼻頭一口,才繼續道,“後來我在姑父家裏過的很差,被他們家小兒子欺負。姑父家在英國倫敦,在聚會上經常有夫人和小姐過問我的身份,他們家都說我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親戚。”

“你懂的,國外那種氛圍,如果你年紀不大,皮囊不錯,談吐沈穩些,又正好入了女人的眼,她們就會三番五次邀請你入宴。姑父家的小兒子愛參加,總是叫我也陪同。他在公共場合下把我當成他的狗,讓我跪在地上戴項圈叫,然後,給我吃狗盆的飯。”

巫染罕見地沒再嘲弄他。

她嘴角繃成緊促的一線。

“除了你,我沒有告訴過別人這些事。我沒有和巫嘉拙樂他們說過,也沒有和方家的小姐坦誠。”他笑,“我不會告訴他們,我曾經也是下賤到差點光著身子趴在草地,只因他們說荷蘭男人能夠排進前十的長度,所以想知道我這個混血種是不是也能讓他們開開眼。如果不是我關鍵時候報了警……”

“原來我玩的是都你當年玩剩下的。”

巫染恨聲,用指尖戳了戳他的下巴。

徐經綸低聲吟笑,只是不置可否。

“後來我想辦法聯系上徐占,才被接到國內生活。京城是很繁華,京華學校也是,和英國倫敦的維斯敏斯特公學又不一樣。因為在這兒,我能有尊嚴、體面地活下去。”

“我說過,我和你是同一種人,不管你是不是認同。”他將滾燙的額頭抵在她的,鼻尖輕輕觸碰她的眼睫,“我也有過你所說孤立無援的時候,我也曾出於不願讓你攪局的陰險目的,背地裏和明面上為難過你。”

“但是現在,我允許你做一切事情。”

他聲音嘶啞,“染染,和我在一起吧。現在起,留在我身邊,別離開,好不好?”

巫染隔閡著濕潤的眼睫和朦朧的淚水,一眨不眨地凝視他。徐經綸不明白她為什麽會落淚,他從她棕褐如林的眸色裏窺不清楚真假,他甚至不知道小家夥的淚水是因為他還是因為自己,因為生母還是李城,亦或者只是隨意想到什麽,隨手賦予一些恨意。

巫染從來拒絕承諾,她一貫不接受他。徐經綸用幹澀的薄唇去吮吻她眼角的水光。這一刻,朝霞點燃兩個孤寂而淒美的靈魂,其中一個妄圖接近,而另一個正在瑰麗壯烈的赤潮裏逃離;這一刻,兩顆鮮血剖淋的心也許交匯過哪怕一瞬,也許根本就沒有。

這一刻,真愛永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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